普京访问印度，没带回军火订单，却带回了引进印度劳工的协议。俄罗斯面临200万劳动力缺口，印度则有大量失业青年急需海外就业机会。这场合作看似双赢，背后却是两国在战争、制裁与人口危机下的艰难妥协。

俄罗斯的劳动力市场已经亮起红灯。根据官方数据，到2030年，俄罗斯将面临310万劳动力缺口，而目前仅制造业和建筑业的岗位空缺就超过200万。2025年8月，俄罗斯失业率降至2.2%，创下苏联解体以来的最低水平，但这一数字背后是大量企业因缺人而被迫减产甚至停产。

战争是导致劳动力短缺的直接原因。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，大量适龄男性被征召入伍，另有一部分人为躲避动员选择离开俄罗斯。仅2022年，俄罗斯劳动力市场就损失了约120万至130万潜在劳动力。与此同时，人口结构问题雪上加霜。1990年代低生育率的后果如今显现，新增劳动力人口持续下滑，而老龄化趋势加剧，导致适龄工作者数量逐年萎缩。

俄罗斯传统上依赖中亚国家（如乌兹别克斯坦、塔吉克斯坦）的移民工人，但这一渠道也在萎缩。西方制裁下卢布汇率波动，中亚劳工的实际收入缩水，加上中亚各国经济好转后开始限制劳动力外流，俄罗斯不得不寻找新的劳动力来源。

印度每年有数百万年轻人进入就业市场，但国内岗位远远不足。2025年，印度政府将劳动力输出上升为国家战略，并推出《海外流动法案》草案，旨在系统性地推动劳工赴海外就业。此前，印度已与日本、德国等20多个国家签署类似协议，而俄罗斯成为新的关键目标。

对印度而言，劳务输出不仅是缓解就业压力的手段，更是赚取外汇的重要途径。印度侨汇收入每年高达1350亿美元，超过IT行业出口额。在俄罗斯的印度工人月薪约3万卢布（约3000元人民币），虽低于俄罗斯本地工人，但却是印度同类岗位工资的3至4倍。

此外，印度希望通过劳务合作深化与俄罗斯的经济绑定。目前印度是俄罗斯石油的重要买家，占其进口总量的36.4%，而劳工协议可为印度在能源、军贸等领域的合作增加筹码。

2025年12月普京访印期间，双方签署了劳动力流动框架协议。根据协议，俄罗斯将为印度劳工设立年度配额制度，2025年配额为7.18万人，未来可能逐步增加。但这一数字与俄方工商界提出的“百万劳工计划”相去甚远。乌拉尔工商会曾放风称，俄罗斯可能需要引进100万印度劳工，但俄劳工部迅速否认，强调规模将受年度配额和实际需求严格限制。

协议明确了对印度劳工的权益保障：雇主必须提供住宿、医疗保险和基础俄语培训；印度劳工可签署3年以上劳动合同，日薪约1800卢布（约180元人民币），每周工作6天；印度政府还争取到领事保护条款，重大纠纷中使领馆有权介入调查。

为提升劳工适应性，印度在特伦甘纳邦等地开设赴俄前培训中心，课程包括俄语、俄罗斯法律及文化习俗。部分邦甚至推出“绿色通道”，工人签证审批可缩短至一周。

尽管协议看似完善，落实却困难重重。语言障碍是最直接的问题。印度工人多使用英语，俄语基础几乎为零，而俄罗斯建筑、制造业的操作指令和安全规范均以俄语为主。莫斯科一家企业曾试点招聘300名印度工人，结果因沟通效率低下，两周内工程进度落后40%。

文化差异也可能引发社会摩擦。印度劳工多信仰印度教，素食者比例高，而俄罗斯饮食以肉类为主，食堂系统难以协调。更棘手的是，俄罗斯社会对外来劳工的排斥情绪长期存在。2024年“番红花音乐厅恐袭”事件后，莫斯科曾大规模驱逐中亚移民。若印度劳工大规模涌入，可能激化本地居民的排外心理。

俄罗斯政府对此十分谨慎。目前印度劳工主要集中在莫斯科、圣彼得堡和叶卡捷琳堡的建筑工地、物流仓库和制造业工厂，避免分散安置以减少文化冲突。

劳务协议不仅是经济合作，更是俄印应对西方制裁的“抱团取暖”。俄罗斯因战争受到欧美孤立，需通过与非西方国家深化关系打破封锁；印度则借此平衡与美俄的关系，在“四方安全对话”和俄印传统友谊之间维持战略自主。

军火贸易的转变也折射出双方关系的变化。印度过去76% 的武器进口来自俄罗斯，但这一比例已降至36%。普京此次访印未达成任何新军购合同，转而以劳务合作巩固双边关系。

对俄罗斯而言，依赖外劳可能加剧经济结构畸形。战时经济模式下，国防开支占GDP比重已达6.3%，而劳动力持续向军工领域倾斜可能导致民用产业进一步萎缩。此外，若劳工规模扩大，俄罗斯还需应对社区治理、移民融入等长期社会问题。

印度则需警惕劳工权益受损风险。已有工人投诉宿舍条件差、合同模糊等问题。尽管协议设有保障条款，但远程监管难度极大。

莫斯科的建筑工地上，印度工人阿希什刚结束12小时轮班，用手机翻译软件艰难查询明天的工序安排。而在新德里的培训中心，另一批工人正跟着俄语老师重复“спасибо”（谢谢）和“работа”（工作）——这场合作的成败，最终由无数个这样的个体命运拼接而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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