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瑞,鲁迅的母亲,她是一位既普通又非凡的女性。她育有四个儿子和一个女儿,其中幼子与幼女不幸早逝。鲁迅和周建人,这两位儿子成为了我们语文教材中的文学与生物学的代表人物;另一位儿子周作人,则是现代散文领域的知名作家,然而他的名声亦因汉奸之嫌而蒙上了一层阴影。
鲁瑞命运多舛。
鲁瑞嫁入周家不久,其夫周伯宜便一举中了秀才,一时间,她被誉为拥有“旺夫之相”。她首胎诞下兴房的长孙,两年后,又迎来了次子,这份福气,即便在族人众多的周家台门,也足以令人称羡。她因此成为了众人争相邀请的“红人”,同时也是一位忙碌的“大忙人”,因为每当三台门中的哪家迎娶媳妇,她都必被邀请前去迎接新娘。
她的公公周福清因科场行贿罪被捕入狱,而她的丈夫周伯宜,作为秀才,也因此被革职,抑郁成疾,过早地离开了人世。为了营救亲人,家中不得不变卖家产、卖地求医。两年后,年仅6岁的小儿子椿寿也离开了人世。
步入暮年,成家立业的儿子们将鲁瑞接到北京,本应是她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刻。然而,两个长子之间却产生了不和。在晚景渐入的岁月里,鲁瑞更是痛失爱子,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凉之境。
1943年,这位年届八旬七岁的慈母“悄然离世”,其生命的终结时刻,陪伴在她身边的,正是她的次子周作人。
这位既慈祥又坚韧的母亲,既是儿子们心灵中的避风港,亦是他们人生旅途中无形而深切的牵绊。
鲁迅:母在则强
“这样的孩子,将来必定大有作为。”
在那个时代,长子的地位尤为特殊。在周家这样的传统世家大族中,长子将继承父辈的衣钵,成为家族下一代的家主,成为母亲未来的坚实依靠。
鲁迅的祖父因犯罪被囚禁,父亲亦不幸病故,这两重打击使得他不得不在年幼之际,便肩负起家庭的重担,过早地承担起主心骨的角色。
鲁迅15岁时,其父去世。
“大哥继父亲之位,担起了家庭的重任。待火锅佳肴上桌,他拿起香烛点燃,随即开始虔诚地上香。我们便随他跪地行礼,一同表达对祖先的敬意。”
长子所需完成的,不仅是一场仪式的履行,更需直面外界的挑战与风霜。
“作为我兴房的长子,他往往是族中事务的首选。记得那次,家中的长辈们计划重新调整住房分配,便召集族人共商此事。我兄长也应邀参加了会议。他们以我们房内人丁稀少为由,意图侵占我们的住房权益。众人都以为我兄长年纪尚轻,必定能够迅速解决问题。”
年少的鲁迅并未向困境低头,坚决拒绝签署,此事最终不了了之。归家之后,他并未向母亲倾诉衷肠,而是将心中所苦,默默倾诉于日记之中。
在孤儿寡母的孤寂中,少年不得不勉力加速成长,担负起为家人抵挡风霜的责任。
1898年,鲁迅入读江南水师学堂。
鲁迅步入议亲之龄,然而在台门之中,周家实非理想的议亲之选。
鲁迅的祖父尚未走出囹圄,家中实为犯官之族。经济上,原有着五十亩水田的丰裕家境,然祖父入狱,父亲又不幸染病,不得不变卖水田,典当首饰,生活陷入拮据。鲁迅就读于水师学堂,常言“好男不当兵”,而他若未来从军,便似是将灵魂出卖给了洋人。这些因素,无疑成为了议亲时的减分项。
促成鲁迅婚姻的,乃是周家的谦婶与玉田叔祖母,她们两位均为朱安的远亲。其中,玉田叔祖母姓朱,与朱安同宗。
在深思熟虑之后,鲁瑞于1901年向朱家提出了“请庚”的请求。朱家亦为望族,先祖曾担任过知县,门第相称。然而,相较之下,朱安的个人条件略显欠缺。她身材娇小,目不识丁,性格固执,近乎迂腐。
1906年,鲁迅的母亲以疾病为由,巧妙地诱使儿子归国完婚,这份深沉的母爱最终使他心甘情愿地屈服。
鲁迅协助母亲完成了婚礼的各项仪式。这场婚姻,自此成为鲁迅心中沉重的负担。
鲁迅在日本期间,深受光复会创始人陶成章的深刻影响。
“上级下达了暗杀某位要人的命令,他心中不禁想,自己恐怕将面临被捕或丧命的命运。若不幸离世,那年迈的母亲又该如何独自生活?”
顾虑者未成刺客。
鲁迅在晚年向冯雪峰坦言:“在我看来,母爱的伟大实在令人敬畏,近乎盲目的程度。”
周作人:鲁迅母,似离似合。
周作人,鲁瑞的次子,亦是她临终之际的陪伴者。然而,周作人对母亲的称呼,却始终令人感到意外。
1936年深秋的十月,鲁迅先生仙逝的消息传至京城,翌日,周作人先生照常主持了一堂关于《六朝散文》的讲座。即便得知噩耗,他亦未请辞,依旧踏上了讲台。课程结束后,他语气沉重地表示:“我必须前往鲁迅先生的母亲家中。”
1938年,叶公超抵达北平,常风便陪伴他一同拜访了周作人。在叶公超力劝周作人离平之际,周作人倾诉了无法离城的缘由:“鲁迅的母亲以及我的妻室,均需我照料生计,而我的幼子一家亦仰赖于我维持生活。”
据周作人秘书的记载,在家庭聚会中,他常以日语向羽太信子询问:“鲁老太太今日食欲如何?”
鲁迅的母亲,鲁老太太,或鲁迅的老太太,这些称谓皆显得有些生疏。
周作人对母亲并非不孝,实则履行了作为儿子的基本职责。俞芳在回忆中提及,
鲁迅离京后,照料太师母的重任仍落在了他的肩上。周作人因日常事务繁忙,鲜少能抽身前往西三条探望太师母。偶尔,信子或芳子会带着孩子们前来西三条探望,信子还会时不时地带上一些日本点心,为太师母带来一份温馨的关怀。
自鲁迅先生离世之日起,自1938年1月起,周作人便毅然担负起母亲日常生活的经济支持,每月慷慨出资五十元。
在《知堂回想录·先母事略》中,他对母亲的品德赞不绝口。他形容母亲性情温和,易于相处,然而在关键时刻,她亦展现出坚强果断的一面。谈及晚年与母亲谈论吴佩孚、张作霖等人物的经历时,他赞叹母亲对于是非曲直的判断准确无误,其议论总能抓住要害。
这种理性的疏离与周作人所处的次子位置紧密相连,亦缘于他相较于鲁迅,缺少那份对母亲深沉而真挚的热爱。
鲁迅身为长兄,承载着家族的重任,鲁瑞对他既呵护备至,又深信不疑。尽管鲁迅对母亲存有微词,但母子之间的情感依旧深厚。
周作人与母亲的情感相较于其他人显得更为淡薄。他上有兄长,下有妹妹端姑。不幸的是,端姑与周作人一同患上了天花,幸好有祖母蒋老太太的悉心照料。端姑去世后,鲁瑞的身体状况不佳,还需操持家务,于是周作人便跟随祖母生活,“我自幼便与她同床共枕,想必在那期间居住了六年以上”。祖母蒋老太太的女儿,即周作人称为小姑母的康官,他也颇为亲近。“在她出嫁的那天,我那二哥紧紧攀住轿门,不愿让她离去,甚至想要钻进轿中与她一同远行!”
随后,周作人添了两位弟弟。三弟周建人自幼体态孱弱,鲁瑞对此颇为忧虑,“她总是将他带在身边,形影不离。”而四弟的早逝,更是鲁瑞心中难以愈合的痛楚。
鲁瑞说
自幼年起,老二便沐浴在众人的关爱之中,这让他养成了强烈的依赖心理,凡事都习惯于依赖家人,尤其是依赖长兄。在他心中,家庭的重担似乎理所当然应由老大承担,对家庭的责任感在他身上显得淡薄。
这种依赖性,既与周作人的个性特征紧密相连,亦与周家兄长如父般的管理模式密切相关。
三、周建人:凯风南吹棘薪
周建人是鲁瑞的幼子,自幼便在母亲的庇护下度过了许多时光,却也是最早从八道湾这个大家庭中离去的成员。
周建人已年过九旬,提及母亲时,言语间流露着深深的怀念:“她性格豁达,宽以待人,无论我们顽皮至极,她从未曾真正动怒,总是以和颜悦色待人。即便后来家中遭遇种种磨难,她亦未曾皱眉,始终保持着坚韧不拔的品格。我坚信,她便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母亲。”
周建人自幼体弱多病,常感发热不适。鲁瑞无论走到哪里,总会携他同行,形影不离。
疼爱变牵绊。
十四岁那年,周建人便有了前往南京水师学堂深造的志向。
周建人与其族中教师庆蕃叔商定一同前往南京参加考试。他悄然备考,整理行囊,却未料到鲁瑞悲痛欲绝,泪流满面地说:“你若离去,我如何自处?我孤身一人,如何是好?我宁愿少活几年。”
彼时,鲁迅的祖父已重获自由,而鲁迅正远赴日本深造,周作人与他的庶出叔父周伯升则同在南京的学堂中求读。周建人后来分析,
“在我家乡,有个不成文的规矩,那就是不允许兄弟几人同时外出,以免回来后连个安身之地都找不到。此外,近年来,我与母亲相依为命,若我离去,她将倍感孤独,生活也会遭受很大影响。女子不便轻易外出抛头露面,但家中又有许多事务需要有人外出处理。或许是我体弱多病让她担忧,我常常在家生病,若外出,状况会更加堪忧。这些或许都是母亲不愿让我离开的原因。”
周建人的小舅父前来劝解。
“小姊姊,你切切不可如此行事。一旦家中长辈外出,未来各自展翅高飞,那留在家中的,难免会成为‘篰底鸭’。我亲眼目睹此类情形,已屡见不鲜。”
然而,鲁瑞并未听从。她对幼子固然心怀愧疚,但家庭的经济状况确实需要一位年轻儿子的支撑。两个长子亦对此表示认同,他们提议周建人留在家中,负责家务,陪伴母亲,同时进行自学。周建人便在家附近的会稽县学堂继续他的学业。
毕业后,因迟到之故,错失了参加绍兴府中学堂升学考试的机会。继后,经同学引荐,投身于塔子桥僧立小学堂的筹办工作,担任校长一职。自此,便与绍兴中学堂的考试无缘。
事实上,尽管在绍兴,周建人尚能勉强支撑家计,然而当全家迁至北京八道湾的宽敞宅邸后,他的学历便变成了难以逾越的障碍,就业难题随之而来。
1921年,周建人赴上海投身于商务印书馆的职务,其妻羽太芳子并未随行。次年,1922年,羽太芳子迎来了他们的次子周丰三的诞生,但她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携子一同前往上海的决定。
1925年,周建人与王蕴如结婚。
1937年元旦之际,周建人怀着慰藉失去爱子的母亲之心,特地偕同王蕴如一同前往北京,出席母亲的寿宴。然而,羽太芳子对他进行了严厉的指责,而周建人的长子周丰二愤然冲出,对父亲进行指责,场面顿时陷入混乱,双方关系最终彻底破裂。在一片混乱之中,鲁瑞的80寿宴不欢而散。
在这场冲突过后,周建人毅然宣布与他与周丰二之间的父子关系一刀两断,同时终止了对八道湾的经济支持。然而,他仍旧保持着对母亲与长女马理(周鞠子)的关照,每月从自己的收入中拨出20元,转交给马理。
周作人对三弟的不负责任行为表示了强烈的不满。在抗战期间,周作人经日本使馆之便,向商务印书馆提出,需将周建人一半的薪资直接汇至自己名下。这一举动进一步加剧了兄弟之间的矛盾与不和。
1941年,周丰三不幸离世。在芳子所生育的三个子女中,他是最少与父亲相见的。他尚未呱呱坠地,父亲便奔赴上海开始了工作生涯。
鲁瑞年迈,儿大难管。
俞芳回忆道,晚年的鲁瑞屡次提及她六十岁生辰的那一幕。鲁迅特地请假返回绍兴,携同两位弟弟一同为母亲庆生,邀请戏班献艺,近亲与好友齐聚一堂,共襄盛举。
幸福中藏有阴影。
那一年,朱安于宴席启幕之际,屈身跪地。她言道,自嫁入周家已历数载,大先生对她鲜少关心,然而她亦决意不离周家而去。毕竟,生为周家之人,死亦将化为周家的魂魄。她立志恪守媳妇的职责,终其一生侍奉婆婆。
在那一年,羽太芳子的大儿子周冲不幸早逝,这沉重打击使得芳子陷入了深深的抑郁。家庭决定让她回到日本休养数月。在日本疗养了五个月后,芳子终于恢复了健康,重返绍兴。
家庭悲剧的根源可能早在过去。
自鲁迅祖父身陷囹圄,父亲不幸离世,鲁瑞为长子的婚事奔波张罗之际,或许那些破碎的种子早已悄然埋下了。